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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一山躺在病床上，他的媽媽不停地搓著兒子的右手。
武陟中學主教學樓大廳，王一山當時從4樓樓梯上跳了下去。
武陟縣一名初三學生從4層教學樓跳下生命垂危=
核心提示：按國家規(guī)定，五四青年節(jié)這天，14歲以上青年放假半天，但武陟中學15歲初三學生王一山（化名），卻在上周六，從學校教學樓上跳下，目前生命垂危。
王一山跳樓的起因是，當天他的班主任把他的媽媽叫到學校述說他的種種“劣跡”他學習不好，而且常常遲到。班主任讓他寫一份“保證書”保證以后不再犯錯,氣憤至極的媽媽踢了他一腳,再加上學校曾跟他說過讓他退學，感覺“沒法活了”的他從教學樓4樓跳下。國家三令五申，初中生周末不能補課，學校不能歧視學生，但在這個青年節(jié)，悲劇還是發(fā)生了……
前有中學階段的素質(zhì)教育倡導，后有中招、高招應試教育緊追；一邊是校方強調(diào)升學率、家長望子成龍，一邊是教育主管部門不準補課的種種規(guī)定……中國的孩子和中國的教育，將往何處去？
青年節(jié)的揪心一跳
昨天上午，大河報記者來到武陟縣人民醫(yī)院住院部8樓外三科病房。
病房里，王一山仍在昏睡中，他的鼻孔里插著輸氧管，左側(cè)身上在輸液，病床左側(cè)放著一個氧氣瓶，右側(cè)放著一臺心電監(jiān)護儀。
病床前，王一山的媽媽李喜菊不停地在搓著王一山的右手。
擦了擦臉上的淚水，李喜菊講述了經(jīng)過。她說，她家是武陟縣北郭鄉(xiāng)西草亭村的，兒子王一山今年15歲，在武陟中學上初三，該校是所民辦中學，兒子從初一開始一直在該校上學，每年學費4000元。兒子學習不好，在學校表現(xiàn)也不好，他的班主任經(jīng)常給她打電話述說孩子的種種“劣跡”，希望她多管教管教兒子。
5月3日，兒子前任班主任王老師打電話通知說兒子在學校又犯錯誤了，讓她去學校一趟，和兒子的新班主任高老師見見面。5月4日上午9點，她來到武陟中學教學樓4樓高老師的辦公室。高老師說，兒子在學校不學習，老是遲到、曠課，影響別的孩子學習，讓她先把兒子領回家。
她說：“我把兒子領回家咋辦?我是個農(nóng)婦，也教育不了孩子�！彼透呃蠋熣f，能不能還讓兒子在學校上課，高老師同意了。不過，高老師要求她兒子寫一份保證書，保證以后不再犯錯，說完，高老師就去上課了，留下她和兒子在辦公室。兒子的爸爸常年在外跑貨運，她一人在家操持家務，忙得不得了，她還常被老師喊到學校說兒子的事，她氣憤至極就踢了兒子一腳。兒子寫完保證書，說到5樓教室，把保證書交給高老師。
誰知20多分鐘后，一個學生跑過來說：“你是不是王一山的家長？王一山從4樓摔下來了�！�
她趕緊跑下樓一看，只見兒子躺在教學樓一樓大理石地面上，腿上的骨頭都露了出來，褲子也都爛了。當時，幾位老師都在那里，兒子還有意識，但問他話，他什么都不說。
兒子被送到醫(yī)院后，見只有她一個人，告訴她：“我把保證書交給高老師，高老師說寫得不行，還說讓我先回家，我回家咋弄呀，我在學校，老師還把我的書都給收了，我真沒法活了，就從4樓樓梯上跳了下去。”
話未說完，李喜菊又哭起來……
20分鐘后，記者想和王一山說幾句話，但任憑李喜菊怎么喊，他就是不吭聲。李喜菊說，兒子做完手術后沒說過一句話。
王一山的主治醫(yī)生安大夫說，王一山右股骨粉碎性骨折，雙肺挫傷，雖然已經(jīng)做過手術，但不排除肺部感染病情加重的可能，現(xiàn)在，王一山仍沒脫離生命危險。
2000元“不犯錯誤”押金
昨天下午，大河報記者來到武陟中學，該校主教學樓為6層，局部5層。王一山就在該樓5樓上課。教學樓中間是個大廳，樓梯也在大廳里，大廳一樓地面鋪的是大理石。
“王一山就是從這里的樓梯上摔下來的�！蔽溱熘袑W副校長徐更正說。
記者注意到，教學樓樓梯上有一段沒有護欄。
在徐更正副校長辦公室，王一山的班主任高老師說，王一山在學校經(jīng)常曠課，還打過一次架。5月4日，確實是他讓王一山寫保證書的，但他交代完就去上課了，他沒說過讓王一山回家的話。王一山跳樓是在當天上午10點30分左右，當時老師和學生都在上課，走廊里沒人，他也不知道王一山是怎么跳下去的。他說，他確實“借過王一山的書，但不是沒收”。
“你感覺王一山性格上有什么特點？”
“王一山很愛鉆牛角尖，非常固執(zhí)，不喜歡聽誰的話，誰再說也沒用。”
高老師說，老師并沒有歧視王一山。
在王一山家人那里，記者曾見到了一份“不犯錯誤”的押金條。該押金條內(nèi)容是：若王一山在2013年6月底之前沒有上網(wǎng)、不私自外出等行為，則所收的2000元押金如數(shù)退回，否則學生退學，不退押金。收款人為武陟中學的一位老師，并蓋有武陟中學招生報名專用章，收款日期為2013年1月9日。
徐更正副校長說，有個別年級為了一些常犯錯誤的學生保證以后不再犯錯誤，確實收了一些學生的押金。
因補課曾被批評的學校
記者注意到，5月4日本是周末，按照國家規(guī)定，這天是周末假日。
為減輕中小學生負擔，教育部、河南省教育廳曾經(jīng)多次通知嚴禁周末補課。在2009年9月下發(fā)的一份通知中，河南省教育廳再次強調(diào)，各中小學，無論公辦、民辦都必須嚴格執(zhí)行節(jié)假日不得補課的規(guī)定，兩次違規(guī)的學校將給予黃牌警告，并對學校主要負責人進行嚴肅處理。
為什么武陟中學5月4日還要補課呢？
徐更正副校長說，學校這樣做是“無奈之舉”，不補沒辦法，因為全武陟縣的公辦學校節(jié)假日都在補課，如果武陟中學不補課，成績下來了怎么辦？再說這樣做，家長說學校管得松，家長也不愿意，
記者了解到，武陟中學很多學生五一期間也只放了一天假，其他兩天都在補課。
武陟縣教育局普教股張愛軍股長說，武陟中學因為節(jié)假日補課，曾經(jīng)受到過批評。
素質(zhì)教育VS應試教育
大河報記者采訪時，當?shù)夭恢挂晃患议L稱，國家一方面倡導素質(zhì)教育，但另一方面中招、高招的應試教育一步步緊逼；一方面是校方強調(diào)升學率、家長望子成龍，另一方面是教育主管部門又作出不準補課的種種規(guī)定……苦的，難道只有孩子？
在采訪中，王一山的幾位親屬說，孩子確實很固執(zhí)。
那么，學校是怎樣看待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呢？
徐更正副校長說，他們曾經(jīng)邀請過一些心理學家專門到學校給孩子上心理健康課，給他們做心理輔導，還對孩子進行孝道、感恩教育。但現(xiàn)在來看，對孩子們的心理健康教育還是不足。
張愛軍說，現(xiàn)在來看武陟中學在對孩子的教育中確實存在一些問題，讓學生退學回家絕對不對，而且學校對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做得也很不夠。
“這件事發(fā)生后，武陟中學的當務之急是立即對學校的學生進行心理干預，不要因為這件事對學生心理健康產(chǎn)生大的負面影響�！编嵵萁逃龑W會學習心理研究會主任王海勇說，這幾年很多學校和教育部門都強調(diào)要加強中小學生的心理健康教育，但許多血淋淋的事實證明，對中小學生的青春期心理健康教育做得還不夠，還很不夠。王海勇同時說，在這件事上，學校是有責任的，學校就是教書育人的地方，孩子有錯誤，可以批評教育，教育的手段也很多，但誰也無權剝奪孩子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，誰也無權讓孩子退學。同時，他建議，中小學生家長也要學習一些心理健康教育知識，共同擔負起對中小學生的心理健康教育義務。
張愛軍說，目前，武陟縣教育局已組織人員專門調(diào)查王一山跳樓一事。
�。ㄓ浾� 周廣現(xiàn) 實習生 李帥 文圖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