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運似乎和王世明開了個玩笑。按照后來的國家政策,“凡是1984年以后一直在崗的代課教師都可以轉(zhuǎn)正!倍驗閺1989年到1993年中斷的4年,王世明無緣轉(zhuǎn)正。
王世明也參加過幾次考試,都不理想,F(xiàn)在,他已經(jīng)徹底錯過轉(zhuǎn)正的機會了。按照最新的政策,轉(zhuǎn)正的代課教師需具備大專文憑,并且要通過普通話考試。眼看著,他再也沒有機會了。
有人評價,這個“最美鄉(xiāng)村教師”成了“一刀切”政策的“犧牲品”,被制度有意無意地傷害了,他不僅“最美,還最悲情”。
如今,王世明幾乎是村里最窮的人。用他的話說,這個家“賊來不怕客來怕”—客人來了,發(fā)愁拿不出啥招待。
妻子郭社蓮煮了幾個雞蛋招待中國青年報記者的“不速之訪”。至今,這個家使用的灶具是火盆。做飯時,煙熏火燎的,滿屋子都是嗆人的煙。
有村民曾當面對王世明“冷嘲熱諷”:“你干代課教師有啥意思呢,一個月的工資不如我們打工一天的錢?”
王世明的回答冷峻如鐵甲:“人各有志,我愛這個職業(yè)。我相信老天會睜眼的,我不能前功盡棄! 也有人問他后悔當了代課教師嗎?他答:“君子怨命不怨天!
但他畢竟?jié)u漸地老了,2007年,他戴上了一只150度的老花鏡,無論批改作業(yè),上課,還是周末回家喂豬,這只棕邊的老花鏡成了他形影不離的“伙伴”。
因為2013年被評選為“最美鄉(xiāng)村教師”,他生平第一次到了北京。他看了天安門升旗,參觀了國家博物館,在航天博物館見到了“英雄航天員”景海鵬、翟志剛,還到了北京大學聽教授講留守兒童的課……
每一項安排他都記得清清楚楚。不過,回到宕昌后,他很少向?qū)W生和旁人講起。他被自己的自卑打敗了—“雖然我是最美教師,但是我是一個代課教師。上電視講話的是我,其他人條件都比我風光,而我是窮山溝的土包子,活人的差距太大了”。
實際上,頭戴“光環(huán)”的王世明的生活并未發(fā)生多大的變化。
學校照樣會時不時地停電。在微弱的燭光下,王世明垂著頭說:“作為3個孩子的父親,我打50分,不及格。作為丈夫,我打30分,家里的農(nóng)活兒全靠妻子一個人做。作為兒子,我打20分,老人有病的時候,我不在身邊。”隔著一米多遠,記者仍能感受到眼淚馬上要從他的眼眶里掙脫了。
山里寂靜,突然雷聲大作,大雨瓢潑。“作為老師, 我最起碼打60分。”這一次他沒有停頓,語氣堅定。
大女兒郭馮燕師范畢業(yè)的時候, 王世明懇求女兒:“要懂得吃水思泉。這一方水土養(yǎng)育了你,你必須為這個地方服務(wù)。”
原本有機會外出闖蕩的郭馮燕,最后回到了老家,在臨近的鄉(xiāng)下一所中學,當了一名英語老師。不過,女兒的工資比王世明每月400元的工資翻了好幾倍。(張鵬 馬富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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